ELLEMEN MAGAZINE 2011.09 Nov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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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LLEMEN MAGAZINE 2011.09

他矛盾,心存懷疑,不管是面對多棒的劇本,多妙的角色;他的戀愛是一個謎——容顏俊俏,卻孤獨一身,這際遇難怪引發無數聯想;他似乎永遠不在乎別人怎麼看,神秘或者低調,難搞或者客套,在他眼裡,這些都取決於觀者,與自身無關;他遠離影迷,遠離娛樂圈,甚至遠離人群,只想過得單純一點。然而,一直處於“邊緣狀態”的金城武,難以預料,在娛樂圈,這反倒成為他最獨特的魅力。

大約11年前,金城武去了一趟南極,度過十天,影像被記錄下來。攝氏2度的天氣,金城武把手伸進冰冷的海水,立刻能感到刺痛,繼而是麻木。面對南極大陸,一片冰雪的景象。金城武感嘆:“我經常假想自己走入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。感覺非常寧靜,內心平和。至於外界發生什麼,都不需要再操心。那樣的心境,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呢?”他彷彿感悟到了什麼。遠處有企鵝,金城武帶著苦笑:“企鵝真是孤獨啊,和我有點像,因為我也總是孤伶伶一個人。”

人人趨之若鶩,金價日益飆升,不知道孰先孰後。他便是赤誠,令人無法抗拒,無需太多理由。為了得到它,必須好好花些心思請金城武拍戲都必須經歷一場痛苦的拉鋸戰。

他矛盾,心存懷疑,懷疑自己做不做得到,不管它是多棒的劇本,多妙的角色。這個決絕的態度讓導演陳可辛跳腳,我這麼好的劇本你也推?相處久了,才知道訣竅:堅持不懈,願意為他把劇本一改再改,永遠不讓他有機會說“No”。

金城武參與了陳可辛三部電影。演員組合不停變換,惟有金城武始終都在。最難一次是《投名狀》,最初的打算是請一群香港年輕男演員來拍,像謝霆鋒、余文樂、陳冠希這樣的,金城武演“大哥”,後來李連杰的那個角色。陳可辛看到了他的那個狠,那個殺氣。片子越做越大,最終請來的是李連杰、劉德華。金城武,反成了最小的那一個。戲份、矛盾、衝突,統統削弱。從老大變成老三,陳可辛自知說不過去,特別飛往日本找金城武躬身密談,金城武請他吃了很好的魚生,這是一頓吃得非常有禮貌的飯,卻沒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。

合作了《如果‧愛》之後,陳可辛對金城武非常了解,回程飛機上,滿心忐忑:他不喜歡拒絕,但又要保持那個客氣。一種很日本人的待人接物。當陳可辛下飛機時,金城武卻意外打來了電話:我演!對“推劇本”這件事情,金城武說起來就滿臉不好意思。他常說:“不要找我好了,都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做到。”“我覺得導演給我機會,就希望我可以讓作品添彩,不是你拿了酬勞,講完對白就算了。我希望可以做到,只是我才能達到的效果。”

他對自己的苛刻,遠勝於旁人對他的。金城武的糾結情緒也體現在生活瑣事之中。平日打包,明明是時間充裕,他也總能收拾到最後一刻,一件衣服,放進去又拿出來,臨走的一刻才匆匆關上箱子,搶著出門。實際上,金城武的衣服並不多,吳君如就笑他穿來穿去總是那麼幾件T卹。他樂意承認,自己喜歡超市款,沒圖案,還便宜。

《武俠》之後,陳可辛下一部作品的邀約又來了:“這個故事比《投名狀》場面還要大,講述了清末民初的戲,其中兒子是一個執著的人,他恨自己爸爸,因為爸爸是一個投機主義者。金城武演這個兒子,非常適合他。”終於金城武沒再拒絕陳可辛,爽快應允下來。

小王子擁有一枚星球,孤獨的人擁有一座城池。封閉自己,打一個人的仗,下一個人的棋。金城武的戀愛狀況是一個謎。幾乎每年他都會被傳偷偷結婚,事後再被否認。如今,他常把“單身”怪罪在工作上,因為工作,幾個月都在內地,在偏遠的郊區,“(如果戀愛),我希望對方能夠一直在身邊。但現在不可能啊,所以就盡量不去想(這件事)。”容顏俊俏,卻孤獨一身,種際遇難怪會引發聯想無數。

他總說自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,似乎很灑脫的樣子。神秘或者低調,難搞或者客套,是天生性格還是自我保護。他覺得,一切都取決於觀看者,與之本身無關。他遠離影迷,遠離娛樂圈,甚至遠離人群,只想單純一點。

逐漸走向四十歲,不惑之年。喜歡“欣賞朝陽落日,盡情呼吸,享受大自然的美妙”,金城武不擅聊天,有點社交恐懼,一旦發現對方說些恭維的套話,就接不下去,場面瞬間hold不住。哪怕被問及演戲,他不是忘記當時自己想些什麼,就是乾脆一股腦把功勞全計在導演身上,彷彿自己不過是照本宣科。

湯唯笑笑:“拍完戲,他立刻就上車消失了。”拍《投名狀》時,一個更鮮明的對比,劉德華講笑話講得眉飛色舞,身邊聚滿了聽眾觀眾,倒是金城武,只是靜靜在旁邊,旁人感覺他很酷,也都不敢靠近。 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我以前試過一陣子,讓自己變得多話開朗,可終究我真的不太會。”

金城武的身上有男孩氣,害羞,不善言辭;同時也把情緒控制得當,無懈可擊。記憶裡有一次,早年在香港拍片,片場有一隻拍戲用的小鳥,吃飯的時候看它還挺精神的,吃飯回來看,已經沒什麼力氣,微弱地拍動翅膀。金城武叫工作人員快來救救它。工作人員說,沒什麼大不了的,我們還有另外五隻鳥可以用呢。

“我很絕望,我覺得小鳥快不行了,我抱著它,從溫暖變成冰冷,從柔軟變得僵硬,從活生生變成一動不動。我就這樣一直抱著,看著,直到把它掩埋。從那天以後,我很討厭在片場看到動物。很殘忍。”“每當看到生命突然消失的時候,我就會覺得這像是一個信息。”

自我流放的武士,他的背影被落日拉長。事到如今,人們投去的目光不會是厭棄,反倒是羨慕。捨去了視覺中央的身份,他獲得了自由。

關於金城武的新聞少之又少,除非電影上映宣傳階段,娛樂八卦都難以捕捉到影子。無數人向他討教決竅,他說:哪兒也不去啊。既便到國外宣傳,他也盡量不走出酒店房間,需要打掃房間時,就暫時躲到助理的房間,等打掃完了再回來。

身為明星,誰不知道出門不方便?但憋得住不出門的沒幾個人。本性愛玩,休息時出門會友、吃飯、社交,難免又被拍。很多的秘密藏不住。只有金城武,真的可以不出門,吃飯叫外賣,不是在朋友家吃,就是到他家。試過和朋友一起到餐館吃飯,總會遇到粉絲簽名圍觀、拿出手機拍照。他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。

“一開始,我也想出去吃飯。但後來,身邊的人不自在——他們不屬於娛樂圈。我有時候問他們,昨天說的那個很好吃的餐廳,帶我去。他們想半天,很溫和地勸我——我給你買回來吃。我如果說要出去的話,身邊人會比我更累吧。”很多明星裝低調,金城武卻真心希望大家看不到他。

這或許和金城武小時候的經歷有關。父親日本人,母親台灣人,從小處於身份認同的夾縫之中,在日僑學校裡,“我的日文沒有那麼好,很多同學不跟我玩,他們覺得我奇怪,說你是台灣人;放學回家,鄰說:他是日本人,是日本人。”

在一次接受日本媒體採訪的時候,被問及會哪些語言,金城武扳著手指頭選:閩南語,日語,英語,國語,還有粵語。語言植根於環境,當金城武離開一個地方,來到另一處時,曾經的語言如曾經的身份一般,漸漸淡去。到他再次回來,已不再那麼熟悉熱絡。如今多在內地拍戲,金城武以國語為主,接受香港媒體採訪,他不好意思開口說粵語,生怕自己咬字不准。

剛被介紹進唱片公司,他是陳昇的徒弟,劉若英的師弟,金城武受到冷遇。前輩們對他的出現很不屑,還在背後嘲諷他的姓氏“金城”怎麼這麼奇怪,甚至沒人跟他說話。新人被派掃廁所,金城武二四六,劉若英一三五。金城武畫了一張自己的漫畫像,貼在廁所裡,上面寫著:我叫金城武!然而,一直處於“邊緣狀態”的金城武,難以預料,在娛樂圈,這反倒成為他最獨特的魅力。